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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自蘆蕩小舟網站,該網站全部原始資料來自吳荻舟家人收藏。2017年是香港“六七 暴動”五十周年,一部頗富爭議的紀錄片 《消失的檔案》在香港和北美巡演,及後牛津出版社出版程翔著 《香港六七暴動始末 — 解讀吳荻舟》一書,此前還有2013年天地出版社出版的余汝信著 《香港,1967》一書、2013至2016年光波24的電子雜誌 《向左向右》 。以上電影、書籍和網絡傳媒從我們努力整理的家族史中引用了大量有關香港六七暴動的關鍵文獻。電影和書籍出版後,事件重新受到社會廣泛討論和關注,其中有些議論不免偏頗。吳荻舟家人希望妥善保存原始文件,並通過這個網站,原汁原味陸續發表,供所有對這段歷史有興趣的人研究。
【蘆蕩小舟 第七章 四清運動 4由我負責 下】
吳荻舟在南京聽了江渭清[1] 報告:“我覺得報告中有一股氣在出。為什麼呢?說過去的工作是失敗了,中央哪裡提到呢?失敗了,又為什麼說便於取得更大的勝利呢?既說更大的勝利,就是說過去也是勝利的。我認為這是不錯的,但,要具體分析,應該是有個別的、或一個地區的工作是會有失敗和勝利的。也要承認,在失敗的地區的工作,也有正面的作用。比如退賠處理沒有搞,對壞幹部沒有換,正確的領導未建立的社、隊,在這方面是失敗的。相反夠六條標準的,就是勝利的。”
後來父親在發言時提了兩點感想:“1這次學習文件和聽了報告,雖然對照一下,在鎮江學習和反右後,到句容搞了一個多月的工作,由於認識上對形勢和性質有片面性,出了一些偏差,但,從總的說,情況還是好的,偏差只是個別社有,隊有,甚至是生產隊有,而且也只在個別的問題上有,因此不應再來一個大轉彎,回到原來的做法上去,2我們這個運動,是社會主義社會裡如何進行階級鬥爭的問題,由於沒有(世界上)這樣的先例,過去強調還是在種試驗田,可以百花齊放,可以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因此出現過桃源式,小站式,廣東型,貴州型……等等,有疾風驟雨式的,有精雕細刻的等等,但,經過62–64年這一段時間的摸索,中央已經從中總結出像這樣(《二十三條》)的經驗,我認為這是比較(至少在現階段來說是)完整的,最好的做法了,更符合客觀地估計了運動的成績,估計了各條戰線所出現的大好形勢,明確地指出了運動的性質,和指出了更正確的發動群眾的工作方法和隊幹部的認識和態度。”(1月24日)
總結對生產隊幹部的態度:“我在這方面的指導思想基本是明確的:好的幹部是大多數,社教工作是挽救幹部,不是打擊幹部。同時,我們的鬥爭目的是打掉幹部的資本主義思想和行為。因此,我在工作上沒有大轟大嗡,沒有把幹部對立起來鬥,更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他們’劃邊’,只對三個主要幹部(實際只有兩個)要求高點,我和他們談話基本是嚴肅、積極、熱情的。沒有大聲罵過,更沒有打過,張要餓會計飯,我也及時阻止了。青年和積極分子對幹部說理、揭露時,要幹部站,我是在中途要他坐下來談,青年不滿讓他申訴,我是允許的,還在會後,講給青年工作人員聽。退賠時,積極分子過分要求連衣服什麼都要賣掉當掉來退,我告訴他們退是要退的,但,還是要讓他們活得下去,除一個豬讓他賣掉退賠外,沒有動他的浮財,允許他提退賠計畫,限制以後的預支,這樣只降低他的生活標準,沒有絕他的炊。這是右嗎?”
父親也檢查了一些缺點,比如他們開過三次全體社員會公佈帳目,會上鬥爭隊長,叫他交代,當他交代不徹底,“群眾起來壓他時,喉嚨粗了”,群眾有時不讓他申辯,但是四清幹部沒有當場阻止群眾過火的做法,以免給群眾潑冷水。在隊長主張分田時,還說他“這是反社會主義的做法,提高來說,這是要搞垮社會主義,搞垮公社,這是反革命行為,你是黨員,這是反黨的做法,性質是嚴重的,你要好好交代!”
根據父親的日記,那次張政傳達完中央工作會議對四清的意見後,說他要再來一個偏面性的做法,剪辮子。沒幾天,他就在鈐塘搞了一場打老虎的大鬥爭會,還吸收了大澗子大隊的幾個生產隊去聽,那些積極分子回來後就逼著父親照辦,要把張廟公社南崗大隊和鈐塘大隊的幹部調來鬥,他們組裡的青年也說要趕上去。父親說,慢慢來,沒有讓他們“趕”。(1月25日)
南京那幾天的會議越開越緊張,最後簡直覺得全部錯了,馬上要糾偏,認錯。有的地方情節還挺嚴重,“打人,綁人,吊人,一個多月死了幾十個人,還有一些餓飯,疲勞轟炸,變相禁閉,通宵不准回家。急如星火地要各隊派人回去糾偏。”(1月26日)
1月26日下午父親一行回村,晚上開了兩個會,一個是向群眾告別會 — 他們將回北京過春節,一個是傳達會議精神和《二十三條》。
(圖三:另一本硬皮本第一頁記錄了隊長王正和1月27日晚的表態。還寫著一個問題:“為什麼說農民中以貧農下中農是最革命的,但,農民和工人有什麼不同?為什麼工人才是最先進革命?”這是父親在一次黨課學習時提出的問題[2] ,討論要丟掉哪些東西才能趕上無產階級?)